每逢佳節倍思親,說端午節是佳節未免也有些勉強,但也的確是停下手中的活兒梳理下生活感受的好時機。
從十四歲起在外寄宿上學,也就很少能過上較正常的與父母和家鄉一起的生活了,那時在家的日子叫做不同的假,暑假,寒假,上班后的還是不同的假,只不過時間短了很多。當時雖有端午節但沒有假期,有假期也是工作后迫于路途遙遠不能回家的日子,所以印象中家鄉的端午節都是一些十四歲前很模糊的影子。現在的家鄉已很少當初過節的氣氛了,兒時的玩伴已四海為家逐漸沒了音訊,只剩下垂垂老矣的老人和掛著鼻涕被年邁奶奶追著喂食的孩童,健在的長輩們似乎也沒了主持這種節日的動力。
那時的端午節,家鄉的長輩們都會在貪睡的孩童們起床前,從田野中摘回幾枝帶露珠的艾葉,用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類似狗尾巴草的藤蔓綁扎掛在房子的大門上和房門上。早上起床后,聞到艾葉的特有氣味也就知道今天是端午節了。大人們說掛艾葉可以辟邪,讓今年全家人都會少生病。望著這些葉子有點像茼蒿菜發出幽幽奇怪氣味的草,對它的這個功能也甚是好奇,覺得它是像鞭炮那種可以驅趕年這種怪物的神奇東西。更講究的一些人家還會專門挖一些類似蘆薈的植物和艾葉放在一起,遠遠的就能聞到它散發出來的那種有點香草的氣味。這些有著濃郁氣味的植物掛在墻壁的門上,迎著朝陽直至它逐漸枯萎變得沒有氣味,爾后會被大人們取下來在做飯時順便燒掉或放在家門口的石頭上讓其慢慢的沒有了蹤跡。或許兒時的健康也得益于這些有點神秘的特殊活動吧,現在才知道這些野草都是些神通廣大的中草藥。
除了由男性長輩掛這些氣味特別的野草,女性長輩們大清早就會開始忙活著包粽子,一些勤快的人家提前幾天就在開始準備了。不像現在的粽子,為了勾起大家的味覺會添加許多的配料,糯米似乎成為了配角,用粽葉包扎得也分外的美觀。那時的粽子因為找不到足夠的粽葉,多數會用竹葉來包扎,現在包在里面的肉、香菇、栗米那時也是想像不到的,都是和著紅糖、菜油再加上有點黃黃的糯米,家境富裕點的會用麻油。糯米的選別遠沒有現在嚴格,顏色也因為稻蟲害顯得有些五顏六色,還經常夾雜著一些難以煮熟的稻稗子,吃的時候需要借助牙齒和舌頭仔細的挑出來。剝開這些用綠色葉子包扎熱氣騰騰的食物,似乎怎么也煮不熟的葉子散發出有點刺鼻的味道,往往這種味道讓餓了一夜的孩子們很難提起胃口,但夾雜在粽子里面的糖始終有著誘惑力。因為糯米難以消化,大人們不會讓孩子吃太多,但碰見時卻會相互比較著那家的孩子吃的比較多以用來驗證自己包的質量好壞,養的孩子是否比別人家的健碩。在大人們的眼中,能吃的孩子能帶給家長們油然的自豪感,吃不了多少的孩子總會受到些許的奚落,殊不知那些有點腥味的草葉散發出的味道阻擋著很多孩子吃的熱情。
后來懂的東西多了,才知道這些帶甜味的粽子除了吃也是為了紀念荊楚大地上曾經的一位偉大愛國詩人屈原。再吃的時候心里就想著,也許是古時沒有那么多的食物才讓粽子的氣味這么奇怪吧,也因家鄉離長江大河太遠沒有紀念他的劃龍舟的活動而一直耿耿于心。直至來到廈門才有機會親見這項活動,但始終覺得龍舟要在汩羅江這些流動的河流中才有氣勢。
隨著這些氣味的逐漸散去,端午節也慢慢從日子中褪去,讓人漸漸忘掉艾葉的香味,忘掉粽子的甜味。來年的節日像等待跳躍的音符墨守著,如同家鄉,無論我們遠在何方,它始終就就在哪兒等著,不論我們喜歡還是厭惡,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