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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照片惹禍
1962年開學后的9月中旬,學校根據(jù)我家的經(jīng)濟情況,被評為享受一等助學金(每月11.50元),扣除每月9元的伙食費還略有結(jié)余。我把這條特大喜訊立即寫信告訴二老。心喜地說:“我念大學,不需要再花二老的錢;只是不能幫助爸爸養(yǎng)活這個家。實在對不起!等我大學畢業(yè)后,一定孝敬二老!”
同年10月底,學院從300名新生中選拔院乒乓球隊員,幾經(jīng)激烈地淘汰、循環(huán)賽,我被選上。糧食定量從28斤上調(diào)到32斤(當年的運動員定量標準)。
同年12月份,沈陽高等院校乒乓球聯(lián)賽。按照當年各學院的實力:男隊,體育學院穩(wěn)得冠軍,東北工學院穩(wěn)拿亞軍,化工學院、遼寧大學,以及本院勢均力敵,互有勝負,就看臨場發(fā)揮。女隊,體育學院必得第一,東北工學院、遼寧大學和本院爭奪亞軍。學院確定 “男爭三、女爭二” 的目標。在男隊爭奪第三名的關(guān)鍵團體賽中,教練啟用了一名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面的怪球手,尤其是他的發(fā)球,讓對手連連丟分!經(jīng)過艱難、激烈地拼搏,我們學院終于以5:2獲得了團體第三名;女隊獲得了團體第二名。
學校表示慶賀取得了預想名次,晚飯在學生食堂為我們準備了一頓特別的、二兩一個的、白菜豆腐和粉條餡的大菜包子,以及菠菜、雞蛋湯。運動員只交當晚的餐卷,允許吃飽,不許外帶。隊員們異常興奮地讓不知饑飽的肚子美美地吃了一頓。一位隊友高興地喊道:“一口一個月牙,兩口一個鋼叉,三口下肚啦!”炊事班長邊收拾菜盆,邊打趣地說:“你們這群餓狼,每人按照一斤半準備的,讓你們一掃而光!都吃到哪里去了?”他又笑笑說:“好啦,好啦,今晚不再給你們吃了,別吃壞了;明天還有飯呢。”
獲獎以后,學校出錢球隊照了一張3寸的合影,教練員又開恩讓男、女隊員分別照了一張合影;隊友們即興,也每人自費照了一張1寸的照片。
誰知,我的這張單人照片引起了一場風波。。。。。。幾乎斷送了我的大學生涯。
寒假過后,班團支部書記與宣傳委員突然找我談話。我丈二和尚摸不到頭,心想:如果是我入團的事情,應該是書記和組織委員;其他的事情,應該是班長。這兩個不相干的人搭配在一起,找我能談什么呢?開始,書記溫和地問我學習、生活等方面的情況,我問啥答啥。書記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嚴肅地問:“你最近照相了嗎?!”我匯報了當時照一寸照片的情況。書記頓時臉色變得鐵青,嚴厲地說:“你享受一等助學金,哪里有錢照三寸的照片,還上了彩色?!”我一口否認。書記幾乎失聲地喊道:“宣傳委員與你立即去鐵西照相館,如果櫥窗里有你這樣的照片,我們就扣掉你的全部助學金!”
我走在宣傳委員的前面,心想:“誰又在打我的小報告?純粹是無中生有!讓事實證明我說的話是真實的。讓打小報告的人見鬼去吧!”
走到照相館的櫥窗前面,我頓時傻了眼:在櫥窗的顯眼位置上,確確實實掛著我的一張上了水彩的三寸照片!宣傳委員看到我尷尬的表情,說:“你跟我進去,只能聽,不能說話,我了解清楚后再說。”
照相館的負責人再三給我們倆解釋,是照相館的人從我們那天的單人照中挑選了這張,放大后又上了水彩放在櫥窗上的,與照片本人沒有關(guān)系。
宣傳委員要下了這張照片。
我氣得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心想:這家照相館真差勁!怎么不事先征得我的同意,就把我的照片放大、上色、掛到櫥窗里了呢?!因為宣傳委員有言在先,我不能說話。只能打掉牙齒往肚里咽。
在回學校的路上,我默默地跟在宣傳委員的后面,兩人都不說話。我想:這張照片是我的;可是放大、上水彩、放在櫥窗里的整個過程我都不知道,與我根本沒有任何關(guān)系。宣傳委員回去后,單獨向書記匯報,并把這張照片交給書記,讓我聽候處理。
大約過了一周時間,戴著眼鏡、總是面帶笑容的年級指導員高老師找我談話,倒也是直爽:“潘玉洪同學,聽說你最近照了一張三寸的照片,還上了水彩,放在照相館的櫥窗里?”我把當時照相,這次與宣傳委員去照相館核實的情況,如實匯報一遍。指導員溫和地說:“你是班級干部(文娛委員),組織對你一直很信任;你應該如實向組織講清楚啊?!蔽矣种貜土艘槐椤V笇T不高興地說:“既然你不肯承認錯誤,我們只有再次調(diào)查你家庭的經(jīng)濟情況。你就聽后處理吧?!?/span>
平靜了兩周,學校發(fā)放助學金時,我從一等助學金降到三等助學金,從每月的11.50元降到8元,交伙食費還少1元!我找班級團支部書記,他讓我找指導員。指導員一改往日的笑臉,非常嚴肅地說:“潘玉洪同學,你知道助學金是根據(jù)學生家庭經(jīng)濟情況而評定、發(fā)放的。經(jīng)過學校內(nèi)查外調(diào),你就應該享受三等助學金!至于你以前領取的一等助學金學校不再追究你的問題!”不容分說,宣布完結(jié)果,就讓我出去了。
離開指導員后,我氣的雙手直抖,全身發(fā)顫,感到胸口像火燒一般灼疼;恨不得馬上到照相館抓住那個給我放大照片、上色、放在櫥窗里的人,狠狠地狂揍他一頓!他,這不是毀了我的學業(yè)嗎?!
“潘玉洪騙取助學金,讓學校從一等降為三等;學院還好,沒有讓他退回多領的助學金。。。。。?!边@些話像一陣風似的傳遍了年級、乒乓球隊、學校。我在有些人鄙視的眼光中度日如年,整天少言寡語。早晨、中午按餐卷吃,晚飯只吃窩窩頭和從家里帶來的咸菜和蒜頭;每天少吃一頓菜。期間乒乓球隊友們私下找我問情況,或給我?guī)讖埐途?;又集體找到指導員,甚至找到學院教務處的領導,忿忿不平地反映情況:“潘玉洪的家庭情況我們不了解;但是,不應該因為這張照片而降低他的助學金。”教練員(當時帶領我們乒乓球隊拍合照,也看到了我們單照)找了我,問清楚情況后,拍拍我的肩膀說:“潘玉洪,要挺??!要相信組織一定會查清楚?!币粋€多月以來,我第一次感到有人如此體貼、關(guān)心我,眼濕潤了。事后得知:教練員也找了學院的有關(guān)領導,尤其是找了一直對乒乓球隊特別關(guān)注的學院黨委張書記。
當我再次拿到8元錢的助學金時,在重重壓力下,我無可奈何地找了指導員,低聲地說:“我要退學一年,回家掙錢后再來上學。”指導員一改常態(tài),給我倒了一杯水,輕聲地說:“喝點水,坐下慢慢說?!?/span>
“我爸爸下放到蔬菜生產(chǎn)隊,他的一條腿瘸了,每天只能爭9個工分(壯勞力10分,婦女8分)每個工分8分錢;爸爸掙的這幾個錢勉強夠家人買糧的。媽媽因為生我得的哮喘病,總是吃麻黃素片止咳;大妹妹正在讀小學;小妹妹有癲癇病,家里還要借錢給她治病。。。。。。確實沒有能力供我念書?!闭f到難過處,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指導員遞給我一條毛巾,說:“這兩個多月你受苦了,你匯報的情況與學校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基本相符,學校同意從下個月開始恢復你的一等助學金。”并把照片還給我。
我恭恭敬敬地給指導員行個90度的大禮!并且激動地說:“感激組織!感激學院!感激指導員!”
這場風波平息后,我把這張極其珍貴、喜愛的照片(如左)郵給了父母,媽媽把這張照片掛在家里鏡框里的顯著位置。至到2002年父母相繼離世以后,我只保留了父母珍藏的全部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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